卖的百姓和出游的文人、仕女,空气中隱隱瀰漫著胭脂水粉的香气。
南市、东市、西市人满为患,百姓摩肩擦踵。
立德坊。
位居宣仁门外街南,距离皇宫仅有一条护城河之隔,有神都第一坊之称,其坊內住户非富即贵。
梁王府邸,便坐落於立德坊中。
府內雕樑画栋,金碧辉煌,陈设极尽奢华。
厚重的波斯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大殿深处,踩上去悄无声息。
香炉里焚著价值千金的龙涎香,烟气裊裊,將整个殿宇都熏得暖意融融。
侍女们穿著轻薄的纱衣,垂首屏息,走路时裙摆拂过地面,竟是唯一能听到的声响。
朱温高坐主位,他身形魁梧,面容粗獷,即便穿著象徵权势的紫袍,也掩不住那一身从尸山血海里磨礪出的悍匪之气。
他的手中,正把玩著一封来自江南的密信,信纸的边缘已经被他粗糙的指腹摩挲得微微捲起。
信是钟匡时写的,字里行间充满了困兽犹斗的绝望与孤注一掷的恳求。
朱温的脸上掛著一丝玩味的冷笑,那笑容里有嘲弄,有不屑,但更多的,是一种洞悉猎物挣扎的残忍快意。
“杨渥那廝,看来是把人逼到绝路了。”
他將信纸隨手丟在案上,声音不大,却在大殿中激起沉闷的迴响。
“来人。”
“传敬先生、李参军入府议事。”
……
不多时,首席谋主敬翔与智囊李振联袂而至。
两人行至殿中,躬身行礼:“参见大王。”
“免了。”
朱温抬了抬下巴,示意亲卫將案上的信件递给二人:“江西来的,且都看看吧。”
李振率先接过,一目十行,很快便看完了。
他眼中精光一闪,立刻拱手道:“大王,此乃天赐良机!”
敬翔接过信纸,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,便將信放回托盘,抚须不语,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封信的到来。
朱温对敬翔的反应不以为意,他更感兴趣的是李振的“天赐良机”,他身体微微前倾,问道:“说来听听,有何良机”
李振精神一振,侃侃而谈:“回大王,此举於我等有百利而无一害!”
“其一,可阻杨吴坐大。杨吴本就坐拥淮南富庶之地,钱粮甲兵皆为江南之冠。若再让他得了江西,则钱粮人口倍增,实力必然再上一个台阶。届时,他便可据长江天险,成我等心腹大患。一个分裂弱小的南方,才最符合大王的利益。钟匡时这颗钉子,必须让他继续钉在杨吴的背后。”
“其二,便是大义名分!”
李振的声音高了几分:“大王即將代唐,正需天下归心。钟匡时虽是丧家之犬,可他毕竟是朝廷册封的镇南军节度使,他今日来投,便是天下藩镇的榜样。能多爭取一个,在大义上,便更显名正言顺。此举足以向天下昭示,顺大王者昌,逆大王者亡!”
朱温听著,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,连连点头。李振所言,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。他既需要实实在在的战略利益,也需要一块“名正言顺”的遮羞布来掩盖自己弒君篡逆的野心。
他的目光,终於投向了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沉默的敬翔。
“那依先生之见,我军当如何出兵派哪位將军领兵,出多少兵马合適”
在朱温看来,既然要救,自然是要出兵的。
无非是出多出少,打到什么程度的问题。
然而,敬翔闻言,却是微微一笑,缓缓摇了摇头。
“大王,何须出兵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