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有几条情报被用硃笔圈出。
“其人外宽內忌,善钻营,在本地士族中颇有威望。”
“可查证之城外庄子,有三十余处。”
“综合其田產、商铺及歷年收入,镇抚司预估,其族中地窖所藏粮食,或在五万石之上。”
或在五万石之上,这只是一个基於各种线索的推测,並非確凿的证据。
但刘靖知道,他不需要证据。
他只需要让张敬修相信,自己掌握了证据。
刘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,轻声说道。
“张家主,鄱阳是鱼米之乡,本官听说,城破之前,你张家光是城外的庄子,就有三十余处。”
“危仔倡的兵,腿再长,也跑不过你藏粮的地窖吧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三十余处”这个精准的数字。
他什么都知道!
他连自己家有几个庄子都一清二楚!
这个確凿无疑的数字,如同晴天霹雳,瞬间击碎了张敬修的最后一丝侥倖。
他原以为对方只是在漫天要价,却没想到,对方手里竟然握著他的底牌!
他根本无法去思考对方是如何知道的,巨大的恐惧让他本能地相信,既然对方能查到他有多少庄子,那查到他地窖里藏了多少粮食,也绝非难事!
对方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体面些的结局!
否则,只管抄家便是!
想到这里,张敬修不由得心中思绪乱麻。
可眼下,已然没了退路!
他猛地抬起头,眼中布满血丝,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。
“三万石!”
“刘刺史,我等……愿凑足三万石!这是我等能拿出的所有了。再多,便是要我们的命了!”
这个数字喊出口,张敬修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气。
刘靖看著他这副模样,脸上终於露出了真正的笑容,那笑容温和,却让张敬修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。
他亲自下堂,將张敬修扶了起来。
“张家主,深明大义。”
“本官只要粮,不要命。你放心,本官向来赏罚分明。”
张敬修颤巍巍的笑著,只觉得脑袋一阵阵晕眩,数次交锋皆落於下乘,他早已心神俱裂,只语无伦次的说道:“民为重,社稷次之……”
刘靖轻笑一声,淡然道:“本官,会记住你今日之功。”
张敬修听到这句承诺,双腿一软,差点瘫倒在地。
他知道,自己赌对了。
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,但张家在鄱阳的地位,保住了。
他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。
看著他狼狈的背影,刘靖眼神冰冷。
他知道,用不了多久,他礼贤下士、不纳钱財、一心为民的名声,就会通过这些大族的嘴,传遍整个饶州。
这,便是阳谋。
……
夜深人静,刺史府的书房內依旧灯火通明。
刘靖独自一人站在窗前,晚风带著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吹拂进来,让他异常清醒。
他看著窗外那座在月光下的鄱阳城,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,如同萤火,微弱却倔强。
白天那股运筹帷幄的决断与豪情,在此时沉淀下来。
他想起了沙陀谷的衝锋,想起了炮火下瞬间崩塌的城楼,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士兵和百姓。
力量。
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是何等恐怖。
这种力量可以轻易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