摧毁一座城,碾碎成千上万的生命。
也能……像现在这样,让一座死城,重新燃起微弱的灯火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。
这双手,既可以挥下令旗,带来毁灭;也可以拿起笔,签下政令,带来新生。
“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”
他轻声自语。
李二凤不愧是千古一帝,看透了这个世间的本质。
今日他能用大炮轰开鄱阳的城门,明日若他失了德行,百姓的怒火,便是更可怕的“大炮”,会將他连同他的霸业轰得粉碎。
卢綰举荐的那些寒门士子,是他构建新秩序的基石,也是悬在他头顶的镜子。
他需要他们,不仅仅是需要他们的才能,更需要他们的存在,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,为何而战。
这天下,终究是天下人的天下。
这一刻,他心中的霸业蓝图,不再是冷冰冰的疆域和数字,而是窗外那每一盏灯火背后,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和他们对安寧的渴望。
……
次日。
鄱阳郡外城坊市之內,一间破旧小院的院门,被从外推开。
一名衣著朴素的中年男子,走进院子,反手將院门关上。
看到男子,一名头包布巾的妇人立即迎上前,焦急的问道:“夫君,外头如何了”
前些日子,危仔倡攻破鄱阳郡,士兵纵掠一日,烧杀抢劫,奸淫掳掠。
这其中,內城遭灾最为严重,毕竟士兵都知道內城富庶,富商与官员家中,抢一件就足够他们吃半辈子的了。
相比之下,外城稍稍好一些,但也仅仅只是好一些。
那些士兵就像过境的蝗虫,一切能抢的,都不放过。
这户人家的房屋院落因为太过破旧,反倒幸运的躲过一劫,许多劫掠的士兵,只是在外瞥了一眼,甚至都懒得进来。
男子文士打扮,一袭天青色的外袍,洗的泛白,大大小小的补丁不下十余个。
“我问过里长了,入城的乃是歙州刘刺史,据传是汉室宗亲,受节度使之邀,前来驰援饶州,如今危仔倡已被打退。”
“里长说,谨防危仔倡杀个回马枪,所以郡城实行军管,若无必要,不得出坊市。”
闻言,妇人焦急道:“不得出坊市,那我等如何过活”
她是靠给人浣衣养家餬口,丈夫则是在街头摆摊,替人写信、悼词等赚钱。
眼下实行军管,他们没了收入来源,家中又无存粮,岂不是要活活饿死
男子答道:“里长说了,刘刺史明日会开仓放粮,每户按丁身,每日可领一至三斤粮不等。”
妇人双眼一亮,忙问:“咱们可领多少”
男子答:“咱们四口人,可领两斤。”
两斤米!
虽然不多,但熬成稀粥,也足够一家四口勉强果腹了!
妇人悬著的心,终於落回肚子里,她双手合十,朝著刺史府的方向喃喃道:“真是个活菩萨,活菩萨啊……”
就在这时,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忽然响起。
夫妻二人皆是一惊,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紧张与恐惧。
这种时候,谁会来敲他们家的门
男子深吸一口气,壮著胆子走到门后,压低声音问道:“谁啊”
门外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:“敢问,此处可是苏哲先生府上”
苏哲
听到自己的名字,男子,也就是苏哲,更加疑惑了。
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拉开了门栓。
门外,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