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仅仅占了一州之地的“刘刺史”送上厚礼。
这趟差事,在他看来,憋屈至极。
然而,当车队行进了两日,渡过鄱江,正式踏入饶州地界后,孙远脸上的那份憋屈,开始一点点地消散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异。
路,不一样了。
从洪州到饶州边境,一路行来,官道上隨处可见因战乱而废弃的村庄和无人耕种的荒地。
可一进入饶州,官道两侧那些被战火破坏的路段,竟然已经有民夫在修补!
更让他心惊的是,在那些修路民夫的不远处,总有那么一小队一小队的士兵,持戈而立。
他们不是在监工,而是在……
放哨!
在保护!
车队继续前行,路过的田野里,竟然出现了农人躬身劳作的身影。
时已近初夏,农时何其宝贵。
可是在洪州左近,因为担心乱兵和盗匪,根本没有多少农人敢远离城池下地。
而在这里,他们却敢!
孙远忍不住叫停了车队,派人上前询问。
一名正在田间歇息的老农,看到他们这支装备精良的队伍,眼中虽有畏惧,却没有像洪州百姓那样的惊惶和麻木。
“老丈,你们……不怕兵祸吗”
那老农擦了把汗,指了指远处的山岗,那里,隱约能看到一面刘字旗在飘扬。
“怕啥刘刺史说了,只要有他的人在一天,就保我们一天安稳。”
“前儿个还有一伙从山里跑出来的贼匪,没等靠近村子,就被巡逻的官爷们给砍了脑袋,掛在路口呢。”
老农的语气很平淡,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
可这平淡的话语,听在孙远耳中,却不亚於一声惊雷!
他一路走,一路看,一路心惊。
他看到,沿途的市镇已经恢復了基本的交易,虽然物资匱乏,但至少有了生气。
那些刘靖麾下的士兵,军容严整,秋毫无犯。
饶州百姓的脸上,虽然还带著战乱后的疲惫和贫穷,但他们的眼睛里,没有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。
那是一种……有了盼头的眼神。
孙远坐在马车里,久久无言。
他忽然觉得,自家主公那句“刘靖乃仁德君子”,或许不是天真,而是看到了更深的东西。
能打贏仗的猛將,这世上不少。
可打贏了仗,不急著庆功享乐,而是第一时间安抚百姓、恢復生產、整肃军纪的……
这样的人,真的是一个可以靠金银珠宝就能“餵饱”的吗
孙远的心,一点点地沉了下去。
这趟差事,比他想像中,要难上一万倍。
……
与此同时。
饶州,鄱阳郡。
刘靖正为前饶州刺史卢元峰,修建祠堂。
卢家在江西士林中本就是声名显赫,卢元峰在任时,更是勤政爱民,深受百姓爱戴。
如今,刘靖要为这位惨死於危仔倡之手的清官立祠,消息一出,整个饶州的百姓与读书人,无不交口称讚。
“刘刺史仁义啊!”
“是啊!卢公惨死,总算有人为他討还公道了!”
在刘靖的督促下,只用了短短几日,祠堂便修建完毕。
落成之日,刘靖亲率麾下一眾新晋官员,以及郡城內有头有脸的士绅大族,前往城外祭拜。
祠堂建得並不奢华,青砖黛瓦,一派肃穆。
新砍的梁木还散发著淡淡的松香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