衝出迷宫时,看见苏綰正与个穿黑袍的人对峙,那人背对著他,手里握著另一半虎符,转身时露出张饱经风霜的脸,眼角有两道深刻的纹路,竟与柳云有几分相似。
“燕帮主!”
燕离石却没看他,只是盯著了尘:“小师父,你的木鱼敲错了。”他突然出手,掌风直取小和尚后心。
了尘却像背后长了眼,猛地矮身躲开,僧袍下露出截玄色劲装:“不愧是燕离石,竟能识破我的偽装。”他扯下僧帽,露出头乌黑的长髮,左眼尾的硃砂痣原来是用胭脂点的,“家父让我来取兵符,还请帮主成全。”
是个少女!华黔云愣住了。
“秘云卫的小丫头片子。”燕离石冷笑一声,將虎符拋给华黔云,“你父亲萧烈,当年就是用这招骗走了我师父的兵书。”
少女突然从木鱼里抽出把短刀,刀身刻著紫藤纹:“我叫萧瑶。”她的眼神像极了萧彻,却更狠厉,“我哥护著你们,我可不会。”
苏綰的软鞭与萧瑶的短刀瞬间交上了手,刀光鞭影在藏经阁里炸开。华黔云刚要上前,却被燕离石按住肩膀:“让她们去。有些恩怨,总得自己了结。”
他望著华黔云手里的虎符,突然嘆了口气:“柳云没告诉你吧你祖父要的不是兵符,是藏在兵符里的密信——那是废太子写给山东绿林营的亲笔信。”
华黔云的手突然一抖,虎符“噹啷”落地,摔成两半。从裂口里掉出卷泛黄的绢纸,上面的字跡苍劲有力,结尾处盖著“李”字玉印。
“这才是他们真正要的。”燕离石捡起绢纸,眼神凝重,“有了它,就能號令二十四州的绿林好汉,推翻武后。”
阁外突然传来钟声,是悬空寺的报时声,整整敲了十二下。燕离石望著窗外的云雾:“秘云卫的大队人马,该到山脚下了。”
萧瑶的短刀突然停在苏綰咽喉前:“我哥带踏雪骑挡在山门,撑不了半个时辰。”她突然收刀,往阁外走去,“我帮你们引开追兵,但兵符……你们得自己护著。”
苏綰望著她的背影,突然喊道:“你哥他……”
“我知道他留了回阳散。”萧瑶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,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华公子的毒,最好在午时前解。”
了尘——现在该叫萧瑶了——的身影消失在云雾里时,华黔云突然想起她僧袍上的紫藤瓣。原来从一开始,萧彻就没打算让他们死,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成了传递消息的棋子。
燕离石將两半虎符重新拼好,递给华黔云:“悬空寺的密道通向嵩山腹地,那里有浩然帮的旧部。你带著密信去,他们会认这枚兵符。”
圆智突然咳嗽起来,咳出的血染红了袈裟:“老衲……老衲得留下断后。”他握紧枣木禪杖,杖头的紫藤在烛光里泛著光,“当年欠燕帮主的,该还了。”
华黔云望著老人眉骨的疤痕,突然想起柳云扑向祖父的瞬间。原来这世间的牵绊,从来都不是用血缘衡量的。
离开藏经阁时,苏綰將那瓶雪莲递给华黔云:“萧瑶说得对,先解毒。”她的软鞭上还缠著萧瑶短刀划的口子,却在晨光里泛著韧劲儿。
华黔云拔出绕指柔,割开左肩的伤口,將雪莲汁一点点抹进去。清苦的香气混著血腥味,竟奇异地压下了毒性,筋脉里的冰碴像是在融化。
“往这边走。”燕离石推开石壁上的暗门,里面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隧道,“了尘——萧瑶说,隧道尽头有个惊喜在等你们。”
隧道里瀰漫著松脂的香气,华黔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钟鼓齐鸣的声响,还有圆智苍老的诵经声,混著兵刃相接的脆响。他知道老人不会再跟上来了,就像柳云留在龙门石窟的背影,都成了照亮前路的星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