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阳大牢的门轴总带著股铁锈味。
华黔云佝僂著背,左肩刻意压低半寸,左脚重重踏在青石板上。丁字狱卒的面具蹭著鼻尖,左眼的空洞里灌进潮湿的风,带著水牢特有的腥气。他听见身后传来苏綰的咳嗽声,刻意压得又急又重,像极了丙字狱卒那標誌性的哮喘。
“新来的”狱卒长叼著根草棍,斜睨著他们腰间的铜钥匙,钥匙串上的铃鐺被他用手指按住,“卯时三刻换班,不知道规矩”
华黔云的右手在袖中攥紧绕指柔。狱卒长的右耳缺了半片,那是被剑削过的痕跡——温澜依提过,这人心狠手辣,曾亲手挑断三个逃犯的脚筋。
“刚……刚从泰安调过来。”他用嘶哑的嗓音回话,刻意让左嘴角下垂,“牢头让……让我们来认认路。”
苏綰適时地咳嗽起来,手忙脚乱地掏出水囊,却“不小心”將水洒在狱卒长的靴上。水囊里混著的迷魂散隨著水汽蒸发,甜香里裹著牡丹的清冽,正是温澜依调的配方。
“混帐!”狱卒长抬脚踹向苏綰,却在半空顿住。他的眼皮开始发沉,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含糊,“去……去给丁字牢送牢饭,丙字牢的药……也该换了。”
华黔云扶著“踉蹌”的苏綰,余光瞥见狱卒长腰间的铜铃——那是通往底层水牢的钥匙,铃舌上刻著极小的“华”字,与祖父书房里的令牌同出一辙。
穿过三道铁门,潮湿的气息越来越重。墙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,將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,像在地牢里爬行的鬼魅。华黔云数著经过的牢房,甲字牢关著个断手的书生,乙字牢的壮汉看见他们经过,突然撞向牢门,铁链在石壁上撞出火星。
“是华家的狗!”壮汉的吼声震得火把摇晃,“他们把燕帮主的儿子关在水牢!”
华黔云的脚步未停,左手却下意识摸向面具后的左耳——那里的硃砂痣突然发烫,像被火炭灼著。他听见苏綰的咳嗽声变了调,显然也被这声怒喝惊得心跳失序。
“少管閒事。”巡逻的秘云卫擦肩而过,腰间的紫藤纹弯刀擦过华黔云的胳膊,刀鞘上的寒气透过粗布短打渗进来,“丙字牢的药,耽误了午时的问斩,仔细你们的皮。”
苏綰的肩膀猛地一颤。温澜依的弟弟午时问斩,他们只剩不到三个时辰。
转过拐角时,狱卒长突然从阴影里钻出来,手里的皮鞭“啪”地抽在地上:“丙字的,跟我去取药。丁字的,去水牢换锁链——昨晚有个死囚想越狱,铁链磨断了。”
华黔云的心沉了下去。水牢在底层,与取药的库房正好相反,这一分开,不知何时才能匯合。他瞥见苏綰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迷魂散,却被狱卒长的皮鞭再次抽地声惊得缩回。
“磨蹭什么”狱卒长的眼睛眯成条缝,盯著华黔云的假眼,“你的瞎眼是被谁挑的看著面生得很。”
“是……是被绿林营的乱匪。”华黔云刻意让声音发颤,左手攥紧绕指柔的剑柄——剑鞘上缠著的布条里,藏著温澜依给的铁丝,能打开普通的牢锁,“小的……小的去年才从边关调回来。”
狱卒长的皮鞭突然指向他的左耳:“这里怎么有道疤”
华黔云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。面具的边缘蹭到左耳后的硃砂痣,那里的皮肤本就因牵机引的余毒泛红,被狱卒长这么一指,竟像是道新鲜的伤口。
“是……是小时候被狗咬的。”他低下头,左脚重重踏在地上,模仿著独眼龙走路的重心不稳,“牢头要是不信,可去查名册。”
苏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得弯下腰,趁机將个小纸团塞进华黔云手里:“丁字大哥,我……我哮喘犯了,你先去水牢,我取了药就来。”
纸团上用指甲刻著个“丁”字,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