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无息地流淌出来。那气息带着一种奇特的生机,微弱却清晰可辨,仿佛在冻土之中强行破开的一缕初春暖流,轻柔地没入小栓子滚烫欲裂的眉心。
小栓子喉咙深处那“嗬…嗬…”如同风箱破洞般的嘶鸣骤然卡住!他灰败的脸上猛地抽动了一下,痛苦扭曲的神情似乎凝固了一瞬,仿佛被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烫着了。随即,那已经涣散模糊的瞳孔微微一动,死灰色的眼底深处,挣扎着燃起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实实在在的光!像是即将熄灭的灰烬里,又猛地爆开一点挣扎的火星!他嘴唇剧烈翕动着,似乎想要说什么,最终却只从唇间挤出几个破碎到几乎听不清的沙哑音节:“娘……娘……”
气若游丝,却确确实实脱离了那“嗬嗬”的死亡前兆!
赵宸合着的眼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!
没有声音发出,只有覆盖在小栓子额上的那只手,微不可察地剧烈抽搐了一下!那玉白色的手背上,清晰的青色筋络陡然凸起,如同冰冷大地上骤然暴起的黑色冻裂!他掌沿和指根处那冷玉般的皮肤下,颜色迅速褪去最后一丝可能的暖意,由惨白瞬间透出一种毫无生气的、如同埋入冰层深处的陈骨般死青色!甚至有一层极其细微、瞬间凝结的灰白色霜气,如同无形的极寒之蛇,顺着他小臂的衣料缝隙悄然向上蔓延!覆盖了他臂甲下方那寸裸露的肌肤!
“咳咳……”旁边的军医学徒似乎终于缓过一口气来,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猛烈咳嗽起来。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什么,猛地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,眼睛惊恐地瞪得溜圆,死死盯着赵宸那只盖在小栓子头上的手,看着那只手皮肤下急速蔓延的死灰色和那透衣而出的寒霜气息,身体筛糠似的抖。
赵宸的呼吸变得极其深长而轻微,甚至带着一种奇特的停滞感。他覆在小栓子额上的手掌纹丝不动。
只有帐内离得最近的几个人才能恍惚感觉到,他那颀长挺拔如孤峰的身躯周遭,那股原本就冰冷刺骨的气息,此刻骤然变得如同极地玄冰般坚硬死寂!他外袍肩头那层原本稀薄的白色寒绒,在无声无息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密、凝实!几乎要在他肩头覆盖出一小片刺目的银霜!
时间仿佛凝固。
小栓子急促的喘息奇异地平复了下去,虽然依旧微弱急促,但那股“嗬嗬”的漏风声彻底消失了!喉咙口的窒息感似乎缓解了少许。灰败的脸上痛苦扭曲的神色,仿佛也被一只无形的手,轻轻抚平了些许。浑浊的眼底那点挣扎的光,在持续着,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生的希望。他甚至艰难地、极其细微地,尝试着向上翻动了一下沉重的眼睑,似乎是想要努力看清此刻立在床边、掌心覆盖着他额头的那个……给予他这丝濒死暖意的人影……
就在这时!
赵宸合着的眼睑猛地掀开!
那双睁开瞬间的瞳孔,深邃如夜海。但最深处刚刚褪去的那两点幽蓝……似乎比方才更加凝实了几分,如同被冰锥狠狠钉进了瞳孔内部!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和一丝……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细微裂痕。
覆盖在小栓子额上的那只手也瞬间撤回。动作干净利落,没有半分拖沓。
那只手重新没入玄色的袍袖之中。看不出任何异状。只是指尖似乎沾染了对方额头上一点粘腻冰冷的汗渍。赵宸极其随意地、甚至带着点漠然地屈指,在冰冷的袍服边缘上轻轻一弹。
啪嗒。
一滴混合着汗水和污垢、并迅速凝结成浑浊冰珠的液体掉落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冰冷的视线扫过炕上气息趋于平稳、眼神却带着茫然挣扎看向他的小栓子,没有任何停留。赵宸径直转身,玄色衣袍在昏暗光线下如浓墨流动,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、凝滞如坚冰的气旋。
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