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网里,他连“感谢”
的资格和方式,都被人彻底定义了!
他连向直接执行手术的医生表达心意的权力,都被更高层次的力量无形剥夺了!
这次人情欠的……哪里是有点大?
这简直是欠下了一座无法逾越、无法偿还的人情大山!
李院士是屈服于权力迫不得已才做的这台手术?
不,毕宇川的话里没有屈辱,只有敬畏和“不敢沾手”
。
这意味着,张家的能量,已经到了让李院士这个级别的专家也必须给予“尊重”
和“配合”
的地步!
这台手术,是张家动用影响力“安排”
下来的,是张波对他罗明“恩情”
的又一次重磅加码!
还得起吗?
这三个字如同魔咒,在罗明空白的脑海中疯狂盘旋、轰鸣。
他用什么还?用那点微薄的工程利润?在张家那种庞然大物面前,他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?
他甚至连说声“谢谢”
的对象,都只能指向那个他内心深处既感激又畏惧的张波(张家)。
罗明手无意识地按着胸前口袋,那里装着被毕宇川塞回来的两个红包。
“小罗?小罗?”
毕宇川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水幕传来,将罗明从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漩涡中勉强拽回现实。
“医嘱都清楚了吧?赶紧回病房吧,病人差不多该回病房了。”
罗明猛地回过神,感觉脸颊肌肉僵硬得如同冻土。
他强迫自己扯动嘴角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:“清……清楚了,谢谢毕主任。”
他甚至不敢再看毕宇川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,几乎是踉跄着转身,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让他感到窒息、荒诞又无比沉重的办公室。
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浓了,冰冷的光线刺得他眼睛酸。
他扶着冰凉的墙壁,深深吸了几口气,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和那刺骨的寒意。
算了!
一个近乎自暴自弃的念头猛地窜上来,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蛮劲。
船到桥头自然直!
兵来将挡水来土掩!
眼下,天塌下来也得先顾着病床上的老爹!
他用力甩了甩头,仿佛要把那些关于权力、人情、无法偿还的恩情和悬在头顶的危机统统甩出去。
他迈开步子,不再是踉跄,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坚定,快步走向病房区。
手术室门口已经空无一人。
罗明直接奔向父亲所在的病房。
推开门,一股混合着消毒水、药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病房里很安静。
只见罗华平被安置在一张特制的病床上——床的头部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空洞,此刻父亲的头部就俯卧在那个空洞里,整个身体呈俯卧位,腰背部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绷带,如同覆盖着一层沉重的盔甲。